第十一章 上官飞燕燕落林中

　　楼下没有人，大门总是开着，上官飞燕显然是在惊慌中无意闯进来的。

　　林离笙不怀疑就算是一匹负了伤的狼在躲避猎犬追逐时投奔到花楼这里来。他也同样会收容。

　　他的门永远开着，正因为无论什么样的人到他这里来他都同样。就像上次林离笙来此处躲雨，虽是互不相识，却总是以礼相待。

　　上官飞燕的眼睛四面转动着，表面上好像正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但林离笙知道他是在打量花楼和自己。

　　林离笙抢先道：“你已用不着再躲，只要到了这里，你就已安全了。”这句本是花楼的话，却被林离笙说出，便换了一种感觉。

　　“真的？”上官飞燕眨着大眼睛看向静坐在一旁的林离笙，仿佛还有点不信“追我的那个人不但凶得很，而且还带着刀，随时都可能杀人的！”

　　花楼笑了笑，道：“我保证他绝对不会在我这里杀人。”

　　“既然楼都如此说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林离笙引开花楼的注意，“楼，你不是说让我品那黄山峰吗？”

　　花楼早已隐去眼中的泪光，此时又是笑意盈盈：“既然姑娘来了，那便坐下一同喝杯茶吧。”

　　只是谈话的片刻，追她的人已追到了这里，上了楼。

　　那人果然身材高大，但他上楼时的动作却很轻快。

　　他手上提着柄刀，眼睛里也带着种比刀还可怕的凶光，看到上官飞燕，就瞪起眼来厉声大喝：“这下子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林离笙起身挡住上官飞燕，将她往桌边带去。

　　花楼一边拿出茶具，一边微笑着道：“她既已到了这里，就不必再跑了。”

　　提刀的大汉瞪了林离笙和花楼一眼，发现他们只不过是斯文清秀的年青人，立刻狞笑着道：“你知道老子是谁？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花楼的态度还是同样的温和，道：“你是谁？”

　　大汉起了接着道：“老子就是‘花刀太岁’崔一，老子给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了一个。”

　　林离笙挑了下眉，冷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楼，你可听说过这人？”

　　花楼略微沉思了下，才笑道：“还真不知此人。”

　　看着两人的一搭一唱，上官飞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崔一脸上已变了颜色，突然狂吼：“那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

　　他反手抖起了一个刀花，直刺向站在靠前方的林离笙。

　　花楼本想出手，直觉肩上多了一丝温暖。林离笙拍了拍花楼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而林离笙突然伸出手，避过直劈来的大刀，只是一瞬，便已点住了崔一的两处大。

　　崔一在瞬间不能动弹，拿刀的手也是半停在空中。他的冷汗都已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和这位姑娘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只要是在楼这里，你就不能动她分毫。我也并不想留你喝茶，若是你自愿离开，就眨下眼睛。”

　　林离笙看见大汉瞪大眼睛，用力的眨了两下，那样子真是很怪异。解了后，崔一连落地的刀都没来得及捡，立马跑下了楼。

　　上官飞燕银铃般笑了起来，她看着林离笙又瞧了瞧在慢慢沏茶的花楼，显得又佩服，又惊异：“我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话显然是对林离笙说的。

　　花楼笑了笑道：“离笙的本事可不止这点。”

　　这句话引起了上官飞燕的兴趣，她问道：“真的？看来是很厉害的人呢。”

　　林离笙可不这么认为，忙摇头道：“楼，切勿夸大了。我这点哪里算是本事。”

　　花楼却不理会林离笙的自谦，接着道：“姑娘要是早些来，还能听到离笙的琴曲，绝对是天籁之音。”

　　正在上官飞燕想问那琴曲之事时，林离笙坐下，微抿了口茶，道：“好茶。”随后又把话题引开，“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大汉又为什么要追你？”

　　上官飞燕咬着嘴迟疑着，终于嫣然而笑：“我就是江南的上官飞燕，这名字你们当然也不会听说过的。而那个男人追我是因为我偷了他的东西。”

　　花楼并没觉得吃惊，反而又笑了。

　　上官飞燕抢着道：“我虽然是个小偷，但他却是个强盗。我从来也不偷好人的东西，我专偷强盗。”

　　她垂下头，用眼角偷偷的瞟着浅笑的花楼和品茶的林离笙，又道：“我只希望你们不要看不起我，不要讨厌我。”

　　或许是上官飞燕的语气中确实夹杂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感伤，花楼的怜悯之心又起，微笑着道：“我喜欢你，我喜欢说实话的人。”

　　林离笙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心中明白上官飞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本不想让花楼和她有过多的接触，但是现在既然都碰上了，便由不得他了，只是不知花楼是否还是会爱上这个诡计多端的上官飞燕呢。

　　林离笙只顾自己品茶，心思却完全不在茶上。窗外暮色渐浓，屋子里已暗了下来。

　　“楼，天色已暗，我也该告辞了。上官姑娘家住何处？我可送你回去。”林离笙的这句话才让上官飞燕惊觉天色已黑。

　　花楼只是静静地坐着，听到林离笙告辞的话，才颔首道：“既如此，离笙便将上官姑娘送回去吧，只怕那崔一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上官姑娘。一道走吧。”林离笙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剑斜背在背上，才又抱起古琴，对着随他一道站起的花楼道：“楼，那黑色的兰花在月下会更显芬芳。故名为夜兰。”

　　花楼笑道：“离笙送予我的花，我可是照料的很好呢，就差没睡觉都抱着它了。”玩笑的话语使林离笙也出了笑颜。上官飞燕虽不知那兰花是什么，但也是巧笑嫣然。

　　未入夜，天已暗。

　　两人走在街道上，本是热闹的街市如今也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几处房舍中已燃起了淡淡的烛光，格外温暖。

　　上官飞燕看了看花楼的花香小筑，还是一片漆黑，不明白道：“他为什么还不点灯？”

　　林离笙向前走着，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他用不着点灯。”

　　上官飞燕疑惑：“为什么？”

　　林离笙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因为楼是个瞎子。”

　　上官飞燕停住了脚步，她已完全怔住。他想不到那个坦然自若，谈话间总是对生活充了热爱的花楼竟会是个瞎子。

　　林离笙也转过身来，看向上官飞燕，清冽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敬意：“楼七岁就瞎了，但是他却比不瞎的人活得更加快乐，他能听见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还有秋风中那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上官飞燕的心中惊讶随着林离笙的描述慢慢平静，她的声音中又带上了那种俏皮：“他还有你这样一个懂他的朋友。”

　　林离笙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他现在才知道花楼不再是那个书上的人物，他是真实的，鲜活的，能与这样的人成为朋友或许是他的幸运。

　　微风拂过脸庞，那烛光跳动的光线下，男子一身雪白衣衫在微风中漾开其妙的波形，长长的漆黑发丝，披散而下，几缕垂在他的鬓边，那张俊逸的面庞在朦胧下多了一丝神秘，那淡淡的笑容却让人不忍移目。

　　不知不觉下，上官飞燕竟看得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根据原著改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