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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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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岷江县雍和庙口

  这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远在秦汉时代,曾在这儿修成一处专供皇亲国戚们游憩的乐苑,但不久即没落,到了本朝立国之初,岷江经大力整顿和疏浚,占地十来顷的乐苑四周,已呈碧波漾、水光滥潋。

  每年到了中秋,江边一带总引来一大堆的人墨客、才子佳人。

  殷之昊和玉玲珑来此的目的和游客大异其趣。人家是来舞文墨,诗作对,抒发思古之幽情;而他们则是来找目标下手,以便赚些盘当作路费,顺利赶到刘尚鸿位于京城的府邸,向他问明所有细节及可供利用的线索,才能把那个失踪的女孩找回来。

  池边的摊贩,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他们都是里来风里去的江湖中人,这些玩意儿见了不下数十回,早失去新鲜感。

  他们相中的目标在前方十五尺处,围了一大圈人的斗场。

  赌博堪堪开始,两头一身斑澜的公,怒发冲冠地奔向对方,使命竖起尖喙朝对手狠啄。

  庄家吆喝群众们赶快下注码,“一赔十,一赔一百…想下多大就下多大,一律奉陪到底。”

  殷之昊睨了玉玲珑一眼,“你不下?”

  “啊,什么?”她还沉醉在那张五万银票的契约书上——她作梦也没想到殷之昊会这么慷慨,大笔一挥就把一改成五,让她出了天宝禅寺后,一路兴奋得险遭灭顶,好久没这么惊心动魄、快乐过了,让她一个劲儿地笑差点嘴巴臼。

  “让你先来好了。”有了这五万两的“铁票”她哪需要去跟人家赌那种没品的玩意儿。

  殷之昊两手一摊,示意他现在已是一穷二白,只剩两袖清风了。

  “没钱?”玉玲珑一愕,“你怎么会没钱?你堂堂山寨之王,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怎么可以没钱?如果你真的没钱,那这五万两…岂不…你要我!”

  幸亏场内战况烈,群众下了注码,便大声为自己一方吆喝、-喊,根本没人理会他们俩。

  “那五万两是三个月的『期票』,我可没答应你现在就兑现。”殷之昊老实不客气地把手伸到她际搜刮她荷包里仅余的一些银两。“以你上乘的扒功,不会只偷走那叠银票,而没有攒一点留作私用吧。”

  “我是预留了,而且不只一点,一共是一千三百六十两,但是,全给了我娘和你那些难兄难弟了。”否则她也不需要冒死去把他救出来,好让自己有机会和借口得以再额外多污三千六百四十两,贴补她个人精神上以及体力上的损失。

  “你是说,你把那叠银票全给了慕云他们?”难怪刘肃会告诉他“东西”已经到手了。可,她怎舍得?

  “不必表现得感动莫名的样子,我这是借,不是给,三个月后,我们一旦找着了你那位朋友所付的任务时,你必须把五万两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殷之昊仍然投以一抹人的微笑,他是越来越喜欢她了。“一言为定,届时倘若我筹不出五万两,就卖身为奴,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

  “谢了,我不缺牛也不缺马,并且天生福薄命舛,不需要人伺候,你最好积极攒聚银两,免得我一怒之下将你五马分尸。”她故意把话说得咬牙切齿,让他知道她可不是好惹的。“现在,你先去赢点钱,我肚子饿了。”

  “遵命。”接过玉玲珑给的一锭银子,他掂掂重量,大概五两之多。

  殷之昊把银子押在较深,明显屈于劣势,赌金加到一赔一百的那只公上,接着从地上拈来一粒小石子,偷偷向另一只

  “啊!”场子里忽起一阵惨叫。胜败已分,绝大部份的人都啧啧称奇,认为最后的峰回路转真是不可思议。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殷之昊就赚进了近五百两的银子,堪称普天之下报酬率最高的摇钱树,喜得玉玲珑眉开眼笑,呵呵呵地阖不拢嘴。

  “走,咱们去大吃大喝一顿,然后…”

  “姊姊,姊姊。”

  不知什么时候,她身旁突然围上来一大票小乞儿,个个脏兮兮,也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裙。

  “姊姊,施舍一点好吗?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姊姊,饿饿。”

  玉玲珑抬眼向殷之昊求救,那贼子居然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可恶,她的同情心可是五百年才出现一次,赶快把银子藏到怀里摆好,以免招来更多讨债鬼。

  “不要吵,姊姊这些钱其实是要拿回家还债的,而且啊,姊姊的爷爷、生病了,很重很痛的哦,急需要拿这些钱去请大夫,所以呢,姊姊只能一个人给你们一文钱,知道吗?”

  小乞儿们似乎对她编得很烂的借口颇不满意,坚持站在原地不肯离去,比较狠一点的,甚至一把涕,一把眼泪,企图让她的良心严重不安。

  “嫌少?”喂,搞清楚她是小偷耶,又不是散财童子,什么眼神嘛,真是的。“拉倒,把银子统统还我。”

  “呃,这…谢,谢谢姊姊。”一听说不愿多给,还想要回去,小乞儿们便一哄而散。

  “了不起,”殷之昊忍不住讥讽她,“你堪称江湖中铁石心肠第一人了。”

  “谢谢你的赞美。”不这样她早饿死了,对于一个整整吃了七年馊水饭的人而言,她不是铁石心肠,她是根本没有心肠。

  玉玲珑懒得多作解释,反正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段小曲,等这票买卖合作完了,大家一拍两散,这辈子也许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他爱怎么评价她又何妨?

  “为什么我越认识你,越觉得你不可捉摸?”殷之昊领着她踅往右侧一条人烟较少的小径行。

  “人心都是不可捉摸的,你又何尝不是?”她笑着掏出一袋银子还给他。“去风快活吧,我想先到客栈歇息歇息。”

  “对我你就从不吃味?”这要命的大方和平静,令他心底五味杂陈。

  “在意一个荒yin子的风债?这成本太大了,我这人向来不作赔本生意。”玉玲珑朝他睐了一眼,兀自转身,可他竟也跟了上来。

  这城里共有四家客栈,最近的一家叫“一间店”就在街道路口。

  店里生意很好,用餐的大厅几乎坐无虚席。

  “客倌,住宿?”跑堂的小二哥堆着笑脸上前来,冲着殷之昊问。

  “唔。”

  “正好二楼有间上房今早才空出来,我现在就叫人去帮贤伉俪收拾收拾。”

  “一间不够,要两间。”玉玲珑连忙纠正。

  “两间?”小二哥一楞,“小俩口吵架啦?”

  “别瞎说,我们是…兄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雌雄大盗。玉玲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耳热。

  “兄妹还有商量的余地。因为实在不巧,本店就只剩一间房了。”

  “没有多的?什么日子,生意这么好?”

  “两位准是外地来的,今儿个乃是七爷公诞辰,每家青楼都举行『斗花』大赛作为庆祝,可是咱们这儿一年一度的盛事-,早三天前,客栈就全给订了。”

  “斗花”是指各个院推派出一名公认最美丽妖娆的姑娘,大伙选定一个地点,供众恩客评比,大家手执奇花异卉,将之在自认最美的那位姑娘发髻上,直到负荷不了,胜者为王,犹如另一种形式所产生的花魁。

  “哦?”玉玲珑闻言出兴致的样子,殷之昊心想,她大概童心未泯,对赶庙会特别有兴趣。

  “每家院都有?”她又问。

  院?殷之昊挑眉。原来引起她兴趣的是那个!

  “那当然,”小二哥道,“不过个别的斗花午时一刻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最精彩的花王夺魁赛,两位若没事,就去凑凑热闹吧。”

  “好啊、好啊,快告诉我地点在哪儿?”她很少对任何事情表现出这么热中的样子,令殷之昊颇感不解。

  “好,你去看斗花,我睡大头觉,麻烦把那间上房先给我吧。”他的措辞是给“我”而不是给“我们”意即他已经很不讲义气地把她摒弃在外。

  “那我怎么办?”看完斗花,她总还是要回来睡觉呀。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另外再去找一间客栈;第二,到我房里打地铺。”殷之昊料想,这时候别家客栈客的机率应是十成十,这小女人,迟早是要回来求他的。

  “你太过份了!到别家就到别家。”玉玲珑一甩头,忿忿地冲出客栈。

  ***

  初秋的夕阳很暖,“这一间”坐东朝西,每黄昏总沐浴在天彩霞的余晖中。

  在天宝禅寺搅和了几天,又赶了一天的路,殷之昊觉得有些倦,他舒舒服服的吃了顿晚餐,在澡堂冲得里外透凉后,才干净舒地躺在上闭目养神。

  耳里每隔一段时间便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二更过后不久,他就酣然入梦。梦里有她,喜悦而妩媚,缓慢而惑地,衣-翩飞飘扬,放任而深情地一会儿在左,忽焉在后地狂舞着。这种感觉很特别,是从没有过的啮人心肺,婉婉蜒蜒如同一只蚂蚁,爬上他的脚,他的身,他的心…甜蜜绸缪,无限美好。

  他一直是个“好”盗匪,知所取舍,浅尝即止,所以几度风,终能全身而退。

  落拓江湖载酒行,无拘无束,潇洒来去,才是他渴望的生活,婚姻不适合他,那会破坏他曾经努力过的无忧无悔无爱无恨。

  但今晚…特别的思念那个女人…

  外头传来——声,他猛地张开眼,不是店小二,来者的脚步轻盈,若非有上乘的轻功,便是女人。

  “喂,『大哥』,开门呀。”

  玉玲珑?殷之昊嘴角得意地往上微扬,思念的女人回来了。他阖上眼故意逗她,看她焦急如焚的模样也是一种享受。

  “喂,『大哥』,你再不开门,我闯进来喽。”玉玲珑气促又不耐的声调,显示她一定为了到处寻找落脚的客栈而累惨了。

  殷之昊慢条斯理地“嗯”了声权充响应。

  “不会那么快就睡着了吧?”门外不耐久候的她用力一顶门,顿时整个人重心失衡地跌了进来,原来房门根本没有上锁。

  “你都是这样闯进别人卧房的吗?”殷之昊佯装薄怒,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翻身向里侧,继续假寐。

  “那当然,你见过小偷下手时,还礼貌的敲敲门,跟人家打声招呼吗?”气死她了,问遍了其它三家客栈居然没一家有空房,口干的她连灌三杯冷茶才勉强止渴。

  “想打地铺请自便,恕我先去梦周公了。”殷之昊蓄意不理会她。

  玉玲珑瞧他连半点怜香惜玉的恻隐之心都没有,立时又提上来一口更大更呛的气。

  “喂!”食指戳向他的太阳,“外头斗花斗得正热闹,每家院推选出来的姑娘都是风情万种的名,不看可惜哟。”

  “想用美骗我的位?”美丽的女人他看多了,今晚他没兴致出去拈花惹草,因为他要的人就在眼前。他继续不动如山地只是微侧过头,眯着眼瞄她。

  见他不受惑,玉玲珑气地双肩一垮。

  “不是骗你的位,而是暂时借用,我真的好累,必须赶紧找个地方躺一下,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好。”算一算,她已经许久未曾阖眼了,铁打的身体也不起这样的煎熬呀。

  “不是要去看斗花?”究竟斗花是啥玩意儿?他还没搞懂呢。

  “是很好看嘛,以前每到斗花时节都像院里的庙会,热闹非凡,是我最期待的活动哩,要不是今晚实在累坏了…撑不住…我,要先睡一会儿…”话没来得及说完,她整个人竟已扑到榻上,一只脚犹垂在地面上,睡着了。

  “喂,喂!”有这么累吗?他还想问她怎么会在院那种地方鬼混呢。殷之昊见摇不醒她,只好把她抱到上,共挤一张

  嗯,这女人风尘仆仆,身上的味道居然还是香的。他把头埋进她的窝,心口顿时像金石相击般发生火花,一股难抑的望熊熊燃起。

  不能趁人之危!他郑重地警告自己,为了上回的莽撞,玉玲珑已恨他入骨了,这次千万不能再造次。但,思绪真的好狂,像一匹急驰的野马,他从没这么软弱过。

  玉玲珑一个翻身,左脚正巧跨上他的腹,这挤令他的望陡地大,急切地要寻找解

  夜更深了,大地昏黑如墨,连月儿都不知所踪,四下无人,又静俏俏的凉夜,谁也不会知道今夜可能发生的事,也许他可以…

  一阵酥软,他奔跃的情即将战胜他逐渐软弱的理智,思绪变得飘惘。

  轻轻褪去她的衣裳,隔着亵衣痴望着她曼妙玲珑的曲线,忽觉一阵心神驰。呀,这是他的女人,他准备用一生的爱恋来保护的女人。当这念头跃进他脑海时,情虽然依旧,但心倏地变得柔软、清明。

  何必急于一时?他们可以有一辈子呀,朝朝夕夕,执手与共,做一对遨游五湖四海的神仙眷属,岂不更令人向往。

  ***

  一线曙光透过低垂的窗帘爬上榻,映像在犹沉醉甜乡的人儿身上。

  玉玲珑缓缓苏醒,她的手脚依然大剌刺地搁在人家身上,非常欠缺妇道和教养地就这样过一夜。

  四下一看,啊!一塌糊涂的景况,衣裳散了一地,鞋袜也丢,八成是他又使强来硬的。

  她气极地想挥臂赏他一记五雷掌,却忽然记起昨儿个是自个找上门,求他让她在上挤一挤的。唉,她真羞透了!

  茫然地摇首叹息,在晨光中,她恼恨自己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不知有没有做出什么脸红心跳的事?

  仓皇跳下,收拾散的衣物,用最快的速度穿回身上,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精神体力大好,恍如昨夜不曾太“劳累”过,但这…可能吗?他舍得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而坐怀不

  看到上他刚毅俊美的脸庞,犹微绽着人的笑靥,昨晚想必是一夜好眠。玉玲珑莫名地有些怅惘。

  这男人如果不是一名江洋大盗,不那么风薄幸,假若能多点温柔,多点正派,那么…

  “不要我,不要亲我,不要…”殷之昊说着梦话,接着由梦中惊醒,见到玉玲珑坐在沿,下意识地忙把身子缩回被子里,“嗄,你起来啦,谢天谢地。”

  “怎么着?”玉玲珑怯怯地问。

  “-!昨天晚上你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整晚霸着我不肯放,一会儿要抱抱,一会儿又要亲亲,得我直到四更天才好不容易入眠。”

  真…真的吗!?“你胡说!”她哪有那么厚脸皮?

  “不信-看。”掀开被子,他起上半身,指着口被扯掉了两个盘扣的里衣道:“难道我会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成这副德行?”

  玉玲珑怔愕地张大嘴巴,“你是说,连里面的青红瘀紫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她几时变得如此饥渴如花痴,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仅这样,你还不时用教人心碎的声音呼喊我『小亲亲』,虽然口齿有些不清,还语无伦次,不过也很烦。”殷之昊挥手要她先站远一点,才戒慎恐惧地翻身下

  听他信誓旦旦的指控,不像是在说谎,玉玲珑不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真有潜藏的放因子。

  “对不起,我真的不晓得自己怎会这样。”她羞愧地用手-住脸。

  “这也不能怪你,情不自嘛,”殷之昊拿眼睨她,边的坏笑更浓了。没想到她那么好骗,早知道就编得更入骨、更**,最好一口气吓得她不但投怀送抱,还自称娘子。“只是苦了我,一整夜克制得快疯掉。”

  是谁说过这么一句令人不是认同,但还颇有意思的话——宿尽闲花万万千,不如归去伴眠。

  原以为这辈子他是绝无可能走入婚姻的枷锁中,自寻束缚,怎知遇上她之后,定下来的念头就不时萦绕在脑海。

  也许过厌了烟花柳地的脂香粉腻,也许懂得百般取悦的温柔乡,反倒不如玉玲珑纯然无讳的真真情吸引人。

  “真的,你昨晚都没碰我?”玉玲珑喜出望外,没想到他突然变君子了。

  “有啊,你把我抱得那么紧,我怎能不碰你?”他再叹一口气,重申他真的是很无辜。“嫁给我算了,明明那么喜欢我,何必硬装呢?”

  “别瞎扯,我那只是一时的…意。”

  “为什么会意?”他那一双终年拈花惹草、惯戏风情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的水眸。

  “因为…”哎呀,她就是搞不清楚嘛,她对昨晚的事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你有多爱我?”他用最体贴的声音问,“下次再真情时,我可不会错失良机了。”

  “不可能有下次了。”玉玲珑又羞又急又恼,当下脸颊红晕鲜,从脸上蔓延至耳背颈间。好热!

  “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殷之昊把嘴巴凑近她的粉颊,低低嗅闻着。

  “别…你究竟想怎样?”她恐慌地望着他,眉心蹙紧,眼里闪着惊惑的星芒,气息开始急促。

  殷之昊执起她的手,放在她的心口上,“倾听你自己的心音,它会告诉你它的渴望。”然后他淡然一笑,“你问我究竟想怎样?我什么也不想,除非你求我。”

  他看着她的反应,颇有玩一头软弱小动物的张狂。

  玉玲珑羞愤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快把衣服穿好,我饿了,去吃早膳吧,然后好赶路下江南。”

  殷之昊畔始终带着嘲的意笑,“往后的日子长得很,我会耐心等候的。”弯身拎起靴子,陡见地上躺着一张泛黄的字条。“这是什么?”

  她一瞧,啊,那是攸关她身世的当票,兴许是衣服的时候不慎掉落的。“我的!”

  “你的什么?”殷之昊闪过她横过来的手,把字条摊开,“当票?里头的字都糊掉了,你还留着它做啥?”

  “不关你的事。”

  “不告诉我就不还你。”他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手臂往上一举,玉玲珑即使踮起脚尖仍构不着。

  “你知道了也没意义。”她用力往上再跳高一点,但他总能保持比她高出那么半截,让她看得着,抓不着。“那是我被-弃时,身边唯一留下的证物。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

  殷之昊一楞,“原来你是个孤儿?”语意中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疼惜和感慨。他一直以为玉玲珑曾说她不是她娘亲生的事是骗他的,直认为其实她有个堪称温暖的家,是她天生堕落,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才会沦为宵小,当上女贼头。

  “是又怎样?”玉玲珑不希罕他同情的口吻,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矮人一截。“把当票还给我。”

  “也许我们可以利用此行,顺便到这间…呃,什么当铺来着…『上发』?是那间上发?”

  “你知道这间当铺的所在位置?”玉玲珑忘情地拉着他的衣袖。“快告诉我。”

  “知道是知道,不过…”殷之昊尴尬地咧着嘴,嗫嚅道:“那家当铺在三年前被我们洗劫一空以后,好象就…关门大吉了。”

  “什么!?这么说东西就在你们那里!”

  “什么东西?”

  “一块玉佩。”她焦急的问,心中充希望。

  “我印像中好象没有这东西…”

  “啊!?”前一刻才怀希望,下一刻马上就跌入谷底,玉玲珑失望的垮下双肩,连呼吸都觉得沉重起来。坏事做多了,果真会踢到铁板,“这,或许是老天爷给我的报应吧。”

  “别这么丧气,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想。”殷之昊安慰道,“我们飞天寨打劫从不伤人,上发的人只是不做生意,里头的掌柜、帐房什么的,应该都还活在这世上,只要找着其中一个,相信就能问出个眉目来。”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其中的任何人,怎么找?”

  “你不认识,我认识呀。”

  “你还能认出他们的掌柜?”她心中原本已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起。

  “呃,不是掌柜,是掌柜的女儿。”

  玉玲珑缩回拉着他的手,小嘴一撇,没来由地生气,“心不改,迟早你会栽在女人手里。”

  “我已经栽进去了。”说到男女情事,他总没个正经。

  “谁管你的闲事。”见异思迁,处处留情的男人最可恶,她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徐娘半老。“你若真肯帮忙,等找到刘尚鸿要的那个女孩以后,就陪我去见见你那个旧情人吧。”

  “别误会,我跟她只是一面之缘,八竿子都打不着。”

  她的解释听在玉玲珑耳里,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但多余,而且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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